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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章 清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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丁原倘若氣海未被火靈符所制,要躲這一式“東海平沙袖”也非難事。奈何眼下偏偏是心有餘而力不足,明明腦海裏瞬間想出六種閃躲格擋之法,卻無一能夠施展。

姬別天就站在丁原身旁,豈容曲南辛真個得手?大袖一揚,飛雲般卷出,堪堪截住曲南辛的東海平沙袖。

“砰!”的一記悶響,兩人身形各自微晃,激起的罡風,卻迫得周圍之人紛紛運功抵禦,才不至於東倒西歪立足不穩。

丁原在姬別天護體真氣的庇護裏毫發未傷,劍眉立起冷笑道:“老虔婆,你惱羞成怒,想殺人滅口麽?”

曲南辛原本出於一時激憤,只想出手給丁原一點教訓,可經丁原這麽一說,倒頗令旁人生疑起來。

她收了長袖,怒道:“你這小子休要血口噴人!老身要殺你作甚?”

她心裏卻是在暗中奇怪,怎的丁原對此事內情有如親見,莫非真是墨晶已然將秘密洩漏給了外人?

當日墨晶跳海自盡前,曾留下一張字條,曲南辛得知後,一面感傷愛徒之死,但內心深處也未必不是一松,以為此後當再無人能知曉盛年公案的真相。

可丁原言辭鑿鑿,並不似唬嚇之語,難不成墨晶不僅沒有死,更和翠霞派的人走到了一起?

可仔細再一想,又覺不對,假如真是這樣,淡一真人早攜著墨晶、邀集天陸同道再上平沙島討還公道了,哪裏還有目下的風平浪靜?

正驚疑不定間,遙遙傳來一串蒼老洪亮的笑聲,道:“平沙翠霞兩派的仙友雙雙駕臨,令越秀劍派蓬蓽生輝。屈某迎接來遲,還望諸位老友恕罪。”

屈箭南聽見祖父嗓音,緊繃的心情才松弛下來。

方才姬別天與曲南辛劍拔弩張,說不準就要惡鬥起來,無論是哪一方吃虧,都不是一件好事,更有可能殃及越秀派三日後的壽喜。

屈痕鶴發童顏,白衣飄飄,似緩實快的自天階上步下。

身旁另有一名皓首道人,一身的杏黃色道袍,身材高大,仙風道骨,氣宇脫俗,正是碧落七子之首的停心真人。

兩人身後,尚有數十名門下弟子和趕來迎接的先到賓客,其中大半都是耿南天與姬別天的熟識。

耿南天率先一禮,道:“當年一別,恍恍然二十多載,耿某對屈兄時有掛懷。今日見屈兄神采依舊,著實令耿某欣慰。”

屈痕行到近前,含笑道:“適才聽門下弟子稟報,言道耿兄與姬兄於天階相逢,似起爭執。老夫與停心真人聞報就急忙趕來,想做一個和事佬,還請諸位看在屈某這個壽星公跟停心真人的金面上,化幹戈為玉帛,不知各位意下如何?”

耿南天道:“方才曲師妹與姬仙友不過是口角幾句,不曾料驚動了兩位掌門大駕,實不敢當。”

停心真人心道,曲南辛與姬別天分明當庭動起手來,恐怕不是口角幾句那麽簡單。看來,翠霞派與平沙島之間為了盛年的公案舊怨嫌隙頗深,絕不是外人一言兩語能夠開解。

他手中拂塵一擺道:“屈掌門,姬仙友,不妨我等先隨屈掌門回返玉華苑入座,再一敘這二十多年的舊情,如何?”

姬別天聽停心真人與屈痕都從旁做和事佬,自己此行原本也是為賀壽,而非為追究平沙公案而來,於是一點頭,哈哈笑道:“真人說的極是,老夫遠道而來,正想先討杯茶喝。”

屈痕展顏道:“玉華苑裏早備得香茶美酒,正等著諸位老友蒞臨,今日我們便先醉上一醉!”說罷,一手握住左邊的耿南天,一手握住右面的姬別天,並肩朝上走去。

曲南辛心有不甘的瞪了丁原一眼,隨在耿南天與葛南詩身後上山。

丁原毫不相讓的回瞪一眼,耳中卻聽見姬雪雁以“傳音入密”關切問道:“丁原,你沒被傷到吧?”

丁原真氣被封,已無法施展傳音入秘,只得微一搖頭以示回答。

姬雪雁悄自松口氣,又說道:“剛才你譏諷曲仙子大快人心,連我爺爺都一力維護你,看來他對你的印象也大有改觀。今後你還是少惹他老人家生氣,就算是雪兒求你了。”

丁原狠出了一口惡氣,心情大好,聞言向姬雪雁頷首,微微一笑。

何歡在旁低聲道:“丁師叔,剛才那老婆婆向你出手的時候,真把我給嚇了一大跳,幸好師祖攔阻下她,卻驚的我一身冷汗,到現在都沒幹呢。”

丁原奇道:“那老虔婆要打的是我,你怕什麽?”

這話聲音雖輕,卻還是逃不過走在前頭的曲南辛耳朵。

她眼裏寒光一閃,就要回頭發作,卻被葛南詩手疾眼快一把拉住低喝道:“曲師妹,何必跟一個孩子一般見識?”

這情形落在丁原眼裏更是快意,可惜他並不認識耿照,否則斷不會輕易饒過這個罪魁禍首。

那邊何歡徑自回答道:“丁師叔你是好人,我可不想你傷在那老婆婆手中。”他語氣摯誠,教人不得不相信確是由衷之言。

丁原不禁想起遠在翠霞山的阿牛,覺得眼前的何歡倒跟阿牛頗多相似,不免生起愛屋及烏之情。

一路再無事故,眾人進得玉華苑,在“品茗閣”分賓主入座。

丁原、姬雪雁跟何歡卻未曾入內,由屈箭南引著先到精舍休息。

平沙島的弟子則由楊摯領去下榻,又特意將兩家分得遠遠的,以免再起事端。

越秀劍派為姬別天一行安排的,乃是一棟頗為清靜雅致的庭院,住下七個人,可謂綽綽有餘。

安頓下來後,姬雪雁說道:“屈師兄,這幾日越秀山賓客如雲,你還是趕快去照顧別的貴客,我們幾個自己照應自己就成了。”

屈箭南一搖頭道:“不妨事,此次前來祝壽的各大門派不下百家,家祖和兩位師叔祖都已事先安排了專人接應。在下的任務,便是接待好翠霞派的眾位朋友,能令各位盡興而歸。”

何歡大喜問道:“屈師兄,待會你是否能帶我們去觀賞天瀑?聽我師父說,到得夜裏,這瀑布能發出銀白光芒,十分的漂亮。”

屈箭南笑道:“這自然沒問題,稍後等大家用過晚膳略事休息後,我便引諸位去觀看絢光天瀑。”

丁原丹田被火靈符制住,一日奔波已甚是疲倦,可沒心情再夜游天瀑,當下道:“你們去吧,我想早些休息。”

姬雪雁一怔,說道:“要不就請屈師兄陪著何師兄去觀賞天瀑,小妹留下照應丁師叔就成。”

何歡趕忙搖頭道:“不,不,還是我留下,這原本就是師祖他老人家吩咐我做的事情,怎能麻煩姬師妹?”

屈箭南建議道:“我看大家都累了一整天,今晚不如好好休息,等明日清晨我來喚醒大夥,我們再去游玩越秀山可好?”

“如此甚好,”姬雪雁說道:“反正我們要在這兒住上幾日,也不急著今晚就去看天瀑。”

四人計議已定,屈箭南又坐了會起身告辭,用過晚膳後,三人各自回房休息。

丁原在床上躺了一會兒,腦子裏想著隔壁的姬雪雁,怎麽也睡不著,索性重新起身走出裏屋。

外屋的何歡正盤膝坐在床上打坐,聽得動靜,睜開眼睛道:“丁師叔,你要出門麽?”

丁原道:“我到院子裏走走,你不用管我,自己用心練功。”

何歡“哦”了聲,想想又叮囑道:“這裏很大,丁師叔可別走遠了,會迷路的。”

丁原笑道:“你是怕我乘機偷偷溜走,或者是去找平沙島的麻煩?放心,我現在連爬山都吃力,惹不了事。”說著,推門出屋,迎面一股涼爽清風吹拂到面上,令他精神一振。

此刻外面夜幕籠罩,一輪皎潔無瑕的明月高懸清空,院子裏萬籟俱寂,只聽蟲吟,淡紫色的薄霧飄渺縈繞,更增幾分朦朧。

丁原信步沿曲廊走至院中空曠之處,擡頭仰望皓月,心中不禁想到盛年,不曉得此際的他正在做什麽?是否還在為娘親的傷情奔波九州,關山萬裏?

可恨墨晶顧念師門恩情,始終不願出面指證耿照,否則焉容得曲南辛猖狂囂張?

更不知道娘親的病情到底是否有救,何時才能醒來。自己真想親口問問她,老道士所言是否屬實,而當年追殺娘親、迫得他們分離十多年的兇手,究竟又是何人?

丁原正想的出神,忽然聽見背後姬雪雁的聲音道:“你怎的還沒有睡?”

丁原沒回頭,回答道:“你不是也沒有睡麽?”

姬雪雁輕聲道:“我在想你,睡不著。出來見你一個人站在院子裏,所以也想陪陪你。”

丁原嘆了口氣道:“可惜我給封印了全身真氣,不然我們乘機夜游越秀山,一起去看看絢光天瀑該有多好?”

姬雪雁走到丁原身旁,柔聲道:“你若真想,我可以用禦劍術攜上你,也不費事呀。”

丁原苦笑道:“這裏不比翠霞後山,你只要一亮飛劍,驚動了越秀劍派的弟子,沒的又惹出一堆麻煩。”

姬雪雁知道丁原是怕別人見狀後,在背地裏議論自己的清名,所以才忍住不去。

她心中感動,悄悄握住丁原的手道:“只要你真心待雪兒就已足夠,別人怎麽看,雪兒都不在乎。”

丁原握著姬雪雁溫暖柔軟的小手,胸中豪情湧動,說道:“雪兒,總有一天我要堂堂正正的將你娶進門。什麽輩分禮教,不過是一堆臭雜碎,絕不能阻擋我們分毫!”

姬雪雁重重頷首,低聲道:“雪兒知道,也相信會有那麽一天。還記得我們從前的約定麽,總有一日,我們會自由自在的遨游海外仙山,只我們兩人過著神仙也羨慕的日子。”

丁原仰望夜空,心馳神遙,徐徐說道:“會有那麽一天的,我真希望它能早日到來。到時候,你再為我生上三五兒女,什麽修仙飛天,都不如這般來的逍遙快活。”

姬雪雁玉臉微紅,卻舍不得松開丁原的手,輕輕說道:“你便答應爺爺,跟他修煉袖手旁觀訣吧。看得出,他老人家其實在心底很是賞識你,連你叫他‘姬大胡子’都不在意。如果換了別人,只怕早被揍的鼻青臉腫了。”

丁原苦笑道:“今日在天階上,你爺爺以一式袖手旁觀訣,擊退老虔婆的東海平沙袖,我如何能不曉得其中奧妙無窮?可一旦我修煉了此訣,就等若答應他們日後要和玉兒決鬥。蘇大叔一家待我情義深重,我怎能忘恩負義,拔劍相向?”

姬雪雁道:“其實他們也不是要你跟蘇姑娘真個的決一生死,不過是為了實踐當年的賭約而已。何況若是你不肯應戰,就等若翠霞派就此認輸。淡一師伯祖他們的一番苦心,豈不是全都白費?”

丁原哼道:“他們當初收留我就有此用心,我這麽做也沒什麽對不起他們。把我逼急了,了不起連翠霞派的弟子都不當了。這樣他們總不能再難為我了吧?”

姬雪雁久久不語,神色卻有些黯然,似有什麽心事。

丁原略有些詫異,問道:“你怎麽了,雪兒?”

姬雪雁含情脈脈擡頭仰視丁原,欲言又止的問道:“你與蘇姑娘自幼相識,又屢次救過她的性命,這次為了她又不惜觸怒師門。丁原,你會是——”

說到這裏,她的聲音已輕輕發顫,再不敢往下多想。

丁原已明其意,嘿然笑道:“你在胡思亂想什麽?我與玉兒只有兄妹之情,從不曾想到別的上面。在我心中,亦惟有你是最心愛的女子,即使再過千年百世,也絕不會變。”

姬雪雁嬌軀一震,明眸裏露出喜悅無限的目光,緊緊握住丁原的手,卻為方才所言忽感一陣害羞,垂下頭來,把如瀑秀發貼在丁原胸口上道:“千年百世,永為愛侶。有你這句話,即便叫我立刻死了,也是甘願。”

丁原斥責道:“胡說,我們要一起好好的活上百年千年,今後都莫要再提那個字眼。”

姬雪雁在丁原懷裏微微頷首,嫣然而笑。

兩人再不說話,卻覺得眼前的靜默,勝過紅塵裏的萬語千言。只想就這樣執子之手,永無窮盡。

一直到月上中天,院子外響起姬別天含帶醉意的聲音,丁原與姬雪雁才依依不舍的分開,各自回屋。

在外間,何歡早已經熟睡,竟沒有覺察丁原進門。

丁原也沒叫醒他,徑自回到裏屋躺上床,可依舊難以入眠。

在床上翻來覆去了老半天,他心中想道:“反正也是睡不著了,不如再試試如何解開姬大胡子設下的禁制?”

他想到做到,翻身起來雙腿盤坐在床上,徐徐闔起雙目,拋除去腦海中的諸般雜念,逐漸進入物我兩忘的境界。

月色如水,透過窗紙映射在丁原的身軀上,仿佛覆上了一層柔和的銀色光暈。

丁原默念翠微九歌的仙訣,嘗試自丹田中催動起真氣。

但每一提氣,都只覺得丹田裏重如凝鉛,往日聽話無比的真氣全不聽使喚。反是印在丹田之上的火靈符受到感應,隱隱煥發紅光。

丁原連試幾次,結果都一模一樣,白白耗出一身熱汗,氣得他重重在床板上一捶,低罵道:“好你個姬大胡子,我就不信這個邪!”

他的牛脾氣一旦上來,其執拗勁頭絲毫不遜色於阿牛。

可惜火靈符乃翠霞派三大封魔符印之一,豈是易與?

又折騰了個多時辰,丹田裏的真氣仍不見絲毫動靜。

丁原長出口氣,再次睜開眼睛,在黑暗中思忖道:“老道士曾經說過,天道之奇在乎‘平衡’二字。因此有生必有死,有光必有暗,而任何一種厲害的功法,也定然有它的破解之道。

“這火靈符盡管神奇,可未必就不能解開。我這幾日始終不得要領,一定是尚未找到正確的門徑。但以前次情況看來,再以翠微心法一味蠻勁硬沖顯然不行,該想想是否有別的法子?”

他想通此層,心情平靜許多,細細思索起來。

不知過了多久,丁原心頭猛然一動,一拍大腿,暗自叫道:“我怎麽忘了天殤心法!”

原來丁原尚不曉得,自己從天魔神曲中所修煉的功法,乃是魔道至高無上的“大日天魔真氣”,於是便將它喚作“天殤心法”。這些年來,他沈迷此道勤練不輟,已然突破了魔體的境界。

隨著魔氣日盛,翠微真氣逐漸不能克制,有好幾次險險走火入魔,全依仗金丹護體,才屢次化險為夷。丁原不知其中蹊蹺,只當是自己修煉時有不得法處,才會至此,因而心裏也並不在意。

丁原回想起“吞虛篇”開章所言:“天地為虛,惟神不朽。凝空銅爐,結水成冰。”這不正是眼下自己情形的寫照?

如果依照吞虛篇的心法以虛化實,溶散丹田真氣,再以歸元心法收納百川,反叩天關,說不定就可解開姬別天的火靈符。自己為何沒有早些想到這點?

這也多虧丁原生性不羈,素有天馬行空之想。更兼之老道士匪夷所思的調教之方,令他養成獨立思悟的習慣,對仙家心法的理解也遠勝同齡。

一念至此,更不遲疑,丁原雙手虛抱成環收攏於胸口,十指或蜷或伸作“吞虛印”,再次進入空明之境。

這回他不再利用翠微心法強沖,而是由內而外,耐心分融被火靈符凝結成鉛的仙家真氣。

所謂“堵不如疏”,先前他耗費數日也無寸功,全因恃強妄動,企圖強行調動起體內真氣,殊不知在火靈符的禁制之下,自己修煉多年的真氣猶如上了籠頭的野馬,哪裏還能有所作為?

而吞虛篇的心法,恰恰是這火靈符的克星,它一反常理,采取“置之死地而後生”的方法,先將丹田內積聚的真氣溶散,達到“反空無我”之境,反可不受火靈符霸道功法的制約束縛。

該著丁原心靈福至,居然想出了這個法子。

他依照吞虛篇的心法抽絲剝繭,小心翼翼的行功,花了一炷香的功夫,丹田內凝結的真氣終於有了動靜。

起先是一絲若有若無的真氣游離出來,徐徐溶散在銅爐裏,幾乎都察覺不到它的存在。

但僅止這一點成就,已足以令丁原興奮無比。

有了這麽一個良好的開端,後面的事情就簡單多了。

丁原耐著性子靜坐運功,將凝固成團的真氣,一絲絲抽離分散,感覺丹田裏的那塊重鉛漸漸消融減小,直如吞虛篇中所言的“游離三界,不在五行,抽絲剝繭,反空無我”。

至此,丁原才真正體會到,吞虛篇的另一層深奧境界,領悟到“天殤心法”敢與日月爭,敢奪天地造化的不羈魔境。

個多時辰後,丹田內的真氣終於化空,丁原渾身頓感一陣輕松。

他一鼓作氣運起“歸元”心法,再將游離在丹田中的絲絲真氣徐徐收攏,重煉銅爐。

這過程卻比先前順利許多,渾厚的仙家真氣在丁原意念引導下,循環往覆,生生不息,宛如百川納海一般重新聚集。但這情景已與方才真氣凝結無法催動之狀,截然不同。

丁原心頭一片喜悅祥和,照著歸元篇的導氣納元之術,將聚攏的真氣在丹田內游走了九周天,大日天魔真氣如滔滔長浪破閘而出,又匯聚成一片汪洋般的氣海,不斷奔騰呼嘯。

丁原見時機已然成熟,更不遲疑,意念所到處,天魔真氣奔流萬裏直沖天關。

猛然覺得丹田一熱,仿佛被灼鐵炙烤,耳中響起了一聲驚天轟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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